辽沈之败Ⅱ（90）：杜聿明屈就东北“剿总”副总司令

蒋介石的拳头砸在檀木桌上震得茶杯乱跳，那双三角眼死死盯着杜聿明，活像老猫盯着逃不出爪子的耗子。"光亭啊，东北这副烂摊子，你不接谁接？"老头子突然咧嘴笑了，露出满口假牙闪着寒光，活脱脱戏文里唱白脸的曹操。

杜聿明后脖颈的汗毛都竖起来了。他太熟悉这套把戏——校长每次要人当替死鬼前，准摆出这副"慈父"面孔。去年陈诚在东北搞砸了，不也是这样被哄着去擦屁股？结果现在成了全军的笑柄。他偷瞄着墙上"亲爱精诚"的黄埔校训，心里直骂娘：亲爱个屁！精诚顶啥用？林彪那小子带着土八路把美械师当饺子包了，这会儿让我去填坑？

"校长栽培，学生万死不辞。"杜聿明腰杆挺得笔直，嘴里像含了黄连，"可卫长官经营东北两年，突然换将..."话没说完就被截住。蒋介石抓起青天白日勋章往他胸前比划："有这个胆气就好！明天就飞沈阳，52军、新6军都归你调遣！"

会议室窗外的梧桐树上，知了叫得人心烦。杜聿明盯着自己锃亮的马靴尖，突然想起徐州家里那缸刚泡的腊八蒜。他娘的，早知道就该学胡琏装病！现在倒好，往北是林彪的百万大军，往南是校长的万丈深渊。参谋长悄悄递来兵力统计表，他扫一眼差点背过气去——所谓美械王牌，实际能打仗的还不到五万人。

"报告校长！"杜聿明突然立正，把满屋子参谋吓一跳，"廖耀湘的坦克没汽油，周福成的兵三个月没见荤腥，207师的重机枪连棉衣都当掉了..."话没说完，蒋介石抓起茶杯就摔，景德镇的薄胎瓷在将官呢裤脚边炸开花。"当年剿赤匪草鞋都穿不上！你们现在娇贵了？"老头子太阳穴的青筋突突跳，活像条发怒的眼镜蛇。

杜聿明瞅准侍从官换茶的空档，一个箭步窜到地图前。"您看啊校长，共军现在八十万把沈阳围得像铁桶..."他手指头往锦州方向虚划拉，"咱们要是能把廖兵团撤到营口..."蒋介石的文明棍突然戳在他腰眼上："我要的是锦州！不是逃跑路线！"满屋将校齐刷刷低头数蚂蚁，谁不知道卫立煌上周刚因提议撤退挨了骂？

走廊传来宋美龄高跟鞋的咔嗒声，蒋介石突然变脸似的拍拍杜聿明肩膀："光亭啊，你是我的好学生..."这调门让杜聿明想起老家唱梆子戏的变脸绝活。果然下一句就露馅："辞修当年也说过困难，后来不是打得很好嘛！"杜聿明心里冷笑——陈诚那会儿共军还没重炮呢，现在林彪的喀秋莎能把沈阳城犁三遍！

副官送来加密电报时，杜聿明正偷瞄挂钟算时间。蒋介石扫了眼电文，突然把党徽领章扯下来砸地图上："娘希匹！傅作义在北平保存实力！"杜聿明趁机凑上前："校长，要不我先去北平..."话没说完就被塞了张任命状。白纸黑字写着"剿总副司令"，鲜红的官印像刚蘸了血。

走出官邸时，卫兵举枪敬礼震落一地梧桐叶。杜聿明摸兜里那包没拆的三炮台，烟盒早被手汗浸软了。他突然想起黄埔四期开学时，校长训话说过"革命军人不怕死"，现在琢磨这话真他娘讽刺——不怕死在敌人手里，倒要怕死在自己人嘴里。吉普车碾过落叶的声音，活像后勤处发霉的压缩饼干被踩碎。

机场跑道尽头，卫立煌的专机正在加油。这位被撸了职的"剿总司令"蹲在舷梯旁抽烟，瞧见杜聿明就乐了："老弟啊，葫芦岛那破地方，共军的炮弹可比校长的嘉奖令来得勤快！"机械师突然发动引擎，轰响中卫立煌扯嗓子喊："记得多带黄连素！那边医院盘尼西林都让孔二小姐倒腾光啦！"

杜聿明望着机翼上凝结的霜花，突然想起林彪在黄埔时的模样。那会儿这湖北伢子总捧着本《曾文正公家书》，谁能想到现在带着泥腿子把黄埔精英揍得满地找牙？专机舱门关闭前，他最后看了眼南京城的轮廓，心想这趟差事横竖都是个死——要么被共军打死，要么回来被校长枪毙。螺旋桨卷起的狂风里，飘来卫立煌没心没肺的哼唱："我站在城楼观山景..."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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